鳢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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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5/15 17:17:00

海边大罾。

家乡少河流,多水塘,水塘是农作物收成的重要保障,修建在高高低低的丘陵之间,夏蓄水来秋灌溉,秋稻熟后,水塘的水位下降得差不多的时候,小鱼小虾们也肥了。每到此时,小伙伴们就要吆三喝五去罾鱼了。

从房梁上取下放置了一年的罾网,修修补补,确保能用,一批有四五个,都是母亲用旧的麻蚊帐缝制的,一定得用麻布,别的材质太轻太飘,鱼虾容易逃走;网撑子是三四年的老麻竹,用火烧成弯弯的弓形,当四个角都绷上麻布的时候,像极了一个个小号的露营帐篷。

常用的罾有两种,一种是灯笼罾,顾名思义,其形如灯笼,上下封闭,只留东西南北四个入口,灯笼罾一般晚上放早上起,技术体验感较差。另外一种是扳罾,由网、杆和连接绳三部分组成,扳罾分大小,大扳罾不用饵料,全凭面积大,捕捉过路鱼;我用的这种小扳罾,则要靠饵料诱鱼进网。

饵料常用原材料有三种,熟的黄豆粉,发酵的榨油饼和酒糟,任取一两样加上米饭黏和在一起,捣碎再揉成拳头大小的饵料团团;不同鱼虾品种准备的饵料不一样,河虾偏爱榨油饼的香,而刁子鱼则喜欢酒糟的酸臭味。

下网的位置也有讲究,一般来说水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,水深大鱼会来捣乱,水浅起网时鱼虾容易逃走,网入水后弓杆距离水面大约10厘米左右,且水底地势相对平坦的罾位是最优选择。

在傍晚前的两个小时,把这些罾一个一个的放到事先选好的位置,每个罾的饵料袋里放一块指头大的饵料,第一次下罾的时候,还得要找一块小石头压压罾,便于快速沉底。

四五个罾放好之后,第一个放下的就可以起了,起罾是个技术活,心急毛躁的人干不了,前期要轻手轻脚,慢慢的拿起杆子,连接网和杆的麻绳着力后,匀速往上慢提,大概持续个七八秒,当网的四个角快要露出水面的时候,猛的用力一拉,让网面迅速脱离水面,此时鱼虾都快速聚集在罾的底部,拼命的跳来跳去,少的时候三五个,多的时候二三十个,秋天虾多,食指大小,个头均匀,当然还有很多当地野生的小杂鱼,大大小小,品种繁多,“丁板死”,“麻脑壳”、“刁子鱼”“黄叽咕”等,运气好还能收获一些少见的黑鱼、沙鳅。

起罾,收鱼、投饵,下网,一圈轮回,要花上半个小时左右,如此往复,待到落日西沉,天色渐凉,鱼虾游到深水不吃食了,就收网回家,来时容易回去难,吸饱水的麻布网死沉死沉,肩扛着走路并不轻松,但心情是及其舒畅的,小伙伴们就着月光哼着小曲,笑声伴着秋色飘得很远很远。

回家自然要称一称渔获,多的时候能有三五斤,少的时候也有一两斤。父母早早就准备了一个大盆,用来收拾小鱼小虾,虾子好清理洗洗就行,小鱼则费点时间挤肚子,收拾干净的小鱼小虾放到锅里小火焙干,虾红鱼白之际,从锅边上淋上一小点菜籽油,香气顿时飘满的整个院子,闻到香味邻居偶尔喊一声:“泻俐棘吗?今天又到哪里罾鱼打牙祭了?”

三斤鱼虾,焙干后也就是七八两,母亲会将大部分的鱼虾干用报纸包好,挂在火塘上面留着慢慢吃,剩下的小半碗用来犒劳我们一天的辛劳;老家有谚:细鱼仔放个屁,酸菜要好吃滴,鲜红的泡辣椒切碎,绯红色的酸萝卜切丝,一顿急火猛炒,香气扑鼻,让人口水直流,食欲大增。

小鱼小虾,是大自然的馈赠,也是淳朴民风的映衬,承包鱼塘的人是借水养鱼致富,而小鱼虾是天生的,约定俗成全民共享。罾鱼捞虾,塘主看到了会喊:“细伢崽,罾滴虾公要得哩,你莫罾走我的大鱼哟!”有时候一两条鲤鱼、鲫鱼贪吃误打误撞被罾上来了,也要及时放回水塘里,如果谁贪心坏了规矩,被塘主知道后,就再也不会允许你来这个塘里罾鱼了。

罾鱼是孩提时的美好期待,我们在这样的期待中一年年长大,学习、工作、离开、走得很远,然后不停的怀念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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