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年古镇棉湖,西倚榕江南河,东靠云湖,因此辖区内小桥众多。在各具特色的桥梁中,云湖桥(俗称“北爷门桥”)几乎人尽皆知,极具代表性。然而,我今天要记录的,却是同样处于云湖水系之上的一座“断桥”——铲桥。
铲桥位于湖西村柴头港,棉湖镇及周边地区的中老年人,对铲桥应该不陌生。它曾是棉湖人前往普宁大坝的最直接、最便捷的“通道”。
铲桥建造年代有待考证,全长多米,宽2米左右,两面桥墙以贝灰夯造,后为巩固,辅以混凝土。整座桥呈北斗七星形状,极富曲线美。
记得我小时候,爸爸妈妈在村里的“大龙湫”(地名)种田,每次到田野都需要经过铲桥。我经常和他们去田地里帮忙,每次经过铲桥时,心里都觉得害怕。有时候,爸爸或妈妈挑着沉甸甸的“尿桶”,里面盛着尿液或者粪便,还得用一只手牵着我的手,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桥的内侧,才敢通过。有时候爸爸或者妈妈使用“鸡安车”(也就是独轮车),鸡安车的一侧放着一蛇皮袋的化肥或者草木灰,为了保持平衡,就让我坐在另一侧,然后推着我通往田野的方向。
我坐在鸡安车上,觉得很舒服,很好玩!可是来到铲桥的桥头,我总是会告诉爸爸或者妈妈:“慢一点,慢一点!我怕!”爸爸或者妈妈总是很配合地放慢速度,而我紧紧地闭着眼睛,直到确认已经过了桥才敢睁开。
后来,我胆子变大了,有一次一睁眼看到云湖的水波,它们在夕照的“抚摸”下,粼粼波纹闪着深色的橘红光芒,好看极了!从那以后,从铲桥上经过,我就愉快地欣赏四周的景色,偶尔还能看到撑着小舟“掠鱼”(捕鱼)的人。我觉得羡慕极了,心想:长大后,我也要当一个“掠鱼人”,要“掠”很多很多的大鱼给家里人吃,剩下的还可以送亲戚、朋友。那时的想法,就是如此单纯、天真。
有时爷爷去放牛,小牛慢吞吞地走在铲桥上,那么悠闲自在。而我和爷爷在前面拉着“牛索”,我如履薄冰,规规矩矩地迈着小步伐,不敢蹦蹦跳跳!直到过了铲桥,我才恢复了小孩子调皮与活泼的“本性”,让爷爷抱我上了牛背,骑着忠厚老实的老牛,神气地喊着:“哞哞哞……”
铲桥上总是人来人往,有挑着粪便的、有骑着自行车的,也有一些人是走路的……这些人,除了棉湖本地人,也少不了普宁前往棉湖打工、做买卖的人。
清明节的时候,不少棉湖人要到大龙湫等地扫墓,也要经过铲桥。大家似乎都知道桥小人多,所以在这一天自觉地选择以“步行”的方式过桥。清明节这一天,铲桥上的人要比平常多几十倍,行人络绎不绝!人们几乎是接踵而至,人挨着人。然而,虽然人多桥窄,但是人们互相礼让,熟人还会互相打招呼,甚至有陌生的年轻人提醒老年人注意安全、扶着老年人过桥的温馨场面。
铲桥,谱写着一幕幕文明的序章。
铲桥,就像一位热情的“渡伯”,用自己有限的空间,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如一日,默默地“迎来送往”八方来客,并且分文不取!
除了发挥解决跨水交通,以便于运输工具以及行人在桥上畅通无阻的作用,铲桥还见证了人们生活生产方式的变化。
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末期,湖西村有两户人家购买了拖拉机,城哥就是其中的一位。最近,品茗闲聊间,他无意间看到“铲桥”旧照片,惊喜地指着其中的一张说:“看!相片中这个开拖拉机的人是我!”紧接着对于自己当年买拖拉机、开拖拉机载货赚钱养家的事儿津津乐道。如今,他不再开拖拉机,而是开了“钩机”,家庭经济也特别好。
日月盈亏,波光明灭,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化着。早在公元年末“湖西大桥”建成之后,铲桥就退出了“历史舞台”。从那以后,曾经铲桥上人来人往的平常场景也便成为一种不可复制的珍贵记忆。
如今,当我怀着一种不可言状的心情,站在湖西大桥上看“铲桥”遗迹,它显得那么“安详”,而我却感叹时光的流逝,往事如烟云,不经意间就被岁月的风吹散。昔日的铲桥,连同祖辈、父辈的身影,离我越来越远、越来越模糊!当年那个经常被父母、爷爷牵着小手走过或用鸡安车载着经过铲桥的小男孩——我,也即将进入不惑之年!
也许在城市化发展的进程中,铲桥遗迹也会不复存在。但是,我知道,在棉湖乃至周边地区一些百姓的心里,铲桥,以及当年的生活场景,将是永驻心灵深处的温馨记忆。
图片由黄木彪提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