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小学时,父亲把我送到村上老私塾先生那儿学习毛笔字,可我一连学了几个暑假,字也没有长进,甚至跟小我3岁,与我同时学习的私塾先生家的孙子相比还差一大截。
一年暑假,父亲又要送我去私塾先生那儿。我赌气一甩毛笔,说从此不再学写毛笔字。
父亲见状,默然片刻,尔后转换话题,跟我商量:那咱们一起去河边钓鱼?
一听父亲要带我去钓鱼,我随即乐了,忙着帮父亲拿渔具。
父亲把我带到他的老钓点,抛饵打窝后,笑着对我说,你守上一会儿就可以下钩了。
说完父亲就离开了,不知去了哪里。
等到能下钩垂钓时,父亲把小表弟也带来了,于是我们三人各执手竿垂钓起来。
谁知钓了一上午,父亲一尾接一尾地把鱼钓上岸来,小表弟虽不比父亲钓得多,可他人小鬼大,竟也钓了不少鱼。
而我却一尾鱼也未钓到,直急得手心发汗。
中午收竿时,我不解地问父亲:“同样的钓饵和窝料,为何你和小表弟钓到鱼,我却钓不到?”
父亲拍拍我的肩说:“你心里想的是鱼,我的心里未想鱼。我神情专注,所以鱼常来咬我的钩,而你不停地动竿、提竿,三心二意,所以鱼不来。其实,你学写毛笔字也是如此。”
倏忽间,我恍然大悟,如法炮制下午再钓鱼,果然收获不错。
第二天,我悄然走进了私塾先生的家。
上初中时,我青春的心不知缘何滋生了一股逆反的气焰。
尤其面对母亲的唠叨,我更嚣张。
一天放学回家,一个有点痴呆的大个子高年级学生半路拦住我,要跟我干架,我不服气地甩开书包,和他撕打起来。
不久,有人来拉架,我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原来是母亲。
母亲拉住我,眼看着大个子扬长而去,气得我在母亲怀中朝空中拳脚挥舞。
回到家,我气母亲不该拉住我,我完全有能力制伏那个家伙,不至于在同学面前落下笑柄。
母亲却一言不发,气得我和她赌气好几天。
后来,父亲知道此事,没有发表意见。
一天午后,他拉着我,说是他发现了一群小乌鱼,让我赶紧捉只小田鸡,随他一同钓乌鱼。
等父亲把田鸡上钩,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看见河面上果然有一群翻滚的小乌鱼苗,还有一条黑如墨的大乌鱼不停地前后吐泡。
父亲告诉我,这是一个残破的乌鱼家庭,雄乌鱼已被人捕走。
说着父亲下钩干扰小乌苗,气得老乌鱼不停地搅动水花以示反抗,直扰得老乌鱼怒不遏制,它才张开了大口,吞下藏钩的青蛙。
“啪”的一声,大乌鱼被钓上岸,我急忙上前取钩。
父亲让我看河心,只见小乌鱼苗一下子散了。
父亲趁我不注意,“啪”的一声又把钓上岸的大乌鱼扔下河,一时我疑惑地看着父亲。
父亲还是让我看河面,不一会儿,小乌鱼又聚在一起了,细一看,大乌鱼下沉在乌鱼苗群下。
这时,父亲又下钩干扰小乌鱼苗,虽说这次干扰的时间长于上一次,可那老乌鱼最终还是咬了钩……
这时,父亲哀叹一句:“天下生灵都有爱,尤其是做母亲的。”
恍惚间,我明白了父亲这次让我陪他钓乌鱼的目的。
回到家,我红着脸对着母亲叫了一声:“妈!”
他钓鱼充满哲学,他教子充满智慧
大学毕业后,我瞒着曾经两小无猜,青梅竹马的女友,又和城里的一个女孩好上了。
女友年年上我家拜年,我照例伪装着热情接待她。
谁知,一年的春季,父亲进城来看我,发现我和别的女孩打情骂俏,气得父亲没跟我说一句话就走了。
时隔几日,父亲传话给我,说是让我回乡下一趟。
当我赶到家时,父亲却什么也不跟我讲。
第二天一早,我仍在睡梦中,父亲却把我叫醒,说是让我帮他钓鲤鱼。
只见他把一尾红鲤鱼放在盛有水的桶里,拿起鱼竿网兜便走。
到达目的地,父亲把钩钩在那尾红鲤鱼的鱼鳍上,轻轻地把鱼放入河中。
我不知父亲在做什么,惊讶地注视着他。
只见父亲一手执竿,让红鲤鱼自由地在水中游动;另一手执网兜,做着准备下网的手势。
不一会儿,父亲笑了起来,努着嘴,让我看河里。
原来河里已有一条红鲤鱼游到父亲钩住的红鲤鱼身旁,搅动水花,互相咬尾。
我看呆了,父亲随即下网,网上了那尾红鲤鱼。回家的路上,父亲才告诉我,这叫“引鱼”。
春暖花开,正是鲤鱼寻情交配产卵的季节,不知以前哪个聪明的渔人想到了这种春季捕鲤鱼法,只要这河里有异性鲤鱼,它定会尾随而来……
末了,父亲又说了一句:“现在的你,真有点像我用来引鱼的那尾红鲤鱼……”
一时间,我的脸红了。
临回城前的晚上,我请来了女友。
父亲把那两尾“痴情鱼”红烧了,还说这种鱼让恋爱着的年轻人吃了,有特殊的象征意义。
感谢父亲,陪伴我成长